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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·草·舟----(来自"晨曦"文学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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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3 22:41:0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稻·草·舟

水井旁边,是一方田,还有一池莲。春暖花开的季节,井边长出了一株草。

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,也没人去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渊源。这是一个她从未做过的梦,从没想过的旅程,是燕子不经意地一啄,她从世外来到了凡尘。她的家乡在一座很遥远很高的山上,她的家在一汪很清澈很明净的泉水旁。她记得她还小还是粒种子的时候,周围幽穆雅致,很宁静。

她叫泉水草,来自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水流”的世外仙境。

而他只是一株普通的稻子,在偌大一方田里随风齐摇的数万株稻子中的一株而已,他对一切都很好奇,整天睁着写满问号的眼睛,四面望着;一个劲地催着身子长啊长。

他就在井边,在整个稻田中的稻子离草最近的位置。他从未见过水草长这样子:她不是特别美,甚至有些仿佛天生就有的因不适应而产生的虚弱;但她身上有种超凡超俗的气质,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。特别是有月光洒下的晚上,草披着银白光茫,无比动人。

凭着“邻居”的便利和天生就具有的交流天赋,他很快就与泉水草成了好朋友。水草认真地听着他说话,很认真地交着这个异乡的好朋友,她本来很孤单,很闷,很无助,可现在不了,因为她有了一个好朋友,她不断地与他交换着思想。

旁边莲花开了,于是有人荡着舟来赏花、采莲。美丽的莲舟漾开一圈圈波纹,映着日光闪着一道道银鳞;而荷花一摇一曳,仿佛在推着舟前进,稻子在一刹那间恍了神,醉了心。难道我这短暂的一生还会见着比这更美的舟,还会见到比这更动人的场面吗?

然而他却只能暗暗地倾慕那只莲舟。因为她属于很多个夏季,她可以很久甚至永远载8着人去赏花采莲;而自己,却只能留一个夏天,等自己长大,也就将永远地离开世界。他闷闷的惆怅,在迷濛的雾气里漫延开来,纷乱如麻。

他把这一切都告诉给水草,因为他们已无话不谈,纯洁的友谊,让两个朋友分享一切欢乐和忧愁。他以为这是个美丽的错误,可有人聆听他的诉说他也觉得心轻松多了。

他珍惜那些明媚阳光下看着莲舟荡漾的日子,也小心收藏着偶尔在夕阳下看到的莲舟归去的背影的片断。他想把一切关于莲舟的回忆锁进记忆的匣子,用一把心锁,永远的锁住,尽管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,可他无怨无悔。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跟莲舟表白。他们完全属于两个世界,如同数学里的异面直线。

造化弄物,无限深情的凝望仍然感化不了残忍的宿命安排。

水草感受着稻子为思念而生的伤感,自己却更因不知缘何而生的心事疲惫。她知道自己一直跟稻子都是好朋友,可她也不否认自己对稻子有好感。可那又怎样呢?莲舟出现以前,她不觉着什么;可有了莲舟,她便莫名其妙的有些心酸。她陪着稻子思念,又忍不住偷偷地想自己的心事,可她究竟又在想些什么呢?水草自己也没头绪。

一片荷花花瓣飘到井沿上,恰巧碰着水草的叶,花瓣好温暖呵!原来有美丽的花缀着,荷叶便会美丽,所以莲舟会那么动人……水草没有花。

稻子成熟了,该收割了。那晚月光皎洁,柔霜漫在天地,一派静谧。稻子对水草说:“我就要走了,也许明天,也许后天……你要保重啊……”水草没有说话,因为她不知道如何来表达内心的感觉,很疼,很乱。她很想流泪,可忍住了,对于没有开始的故事,如何安排结局呢?

离别,静悄悄。水草看着稻子倒在无情的镰刀下,一声呻吟都没有。那个持刀的人,他会知道这一切吗?不会。水草凝望着微露出水的谷桩,说:我会陪你的。

草看着那边花瓣全飘落在水里,几乎叠起来,莲子在荷叶间若隐若现。之后莲舟也离开了,水草对谷桩说:我替你送了她了,她会好好的,活着。水草知道舟明年还会来,可明年不会有自己和这一株稻子了。

水草其实很替稻子惋惜,因为他没把心里话对莲舟说,而莲舟却一直承载着思念而不知情,这是多么无奈的事啊!水草不知道,自己也一直被默默地思念着。她不知道那片花瓣就是仰慕她的莲子遣妹妹来看她的,她怎么可能知道?她永远也不会知道。

冬天会来,草会枯。春天也会来,草也会醒,稻子也会重新再生长。可泉水草永远地走了,稻子也不会再有去年的那一株。

稻子去了另一个世界,带着对朋友和恋人的思念;泉水草回家了,梦做了,总要醒的。

荷花又开了,莲舟又到了,可是风景依旧,心情已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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