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压岁钱故事】（二）

涂于德

初二那年，我给妈妈压岁钱。

    1983年左右吧，我还在上初一，
     爸爸从村里的总账会计，到乡镇企业的副厂长，从小学到初中，我自认为，家里情况还是可以的。家里的房子，下面是砖墙的，上面的是土坯砖，屋顶盖的是小瓦，算是瓦房吧，在当地应该还不是太多。平时吃饭，每周，至少每半个月，我家都有一个荤。记得有一次，我端一饭碗出去吃游食——充饭碗。碗里的煨肚肺汤，羡慕死小伙伴了。你一块，我一块，我给玩伴们喂肚肺肉吃，我感到好自豪。而每年过年的时候，是我最幸福的。大年初一一大早，我便早早的起床，我特地穿着带有大口袋的衣服，出去拜年。从东头到西头，转了一圈还没有到，我的几个口袋就满了，瓜子，花生，牛扎花生糖，桂花糖，董糖，炒米……我赶紧回来，把我满满几口袋的战利品，倒在家里的小匾里。然后，我继续出去拜年：伯父好，奶奶好，过年好吃的一个少不了！当然，最让我开心的是过年的压岁钱。一块，两块，五块，我幸福地收下，悄悄地放在我的饭盒里。
    我有两样宝贝，一个是我的麦乳精瓶子，一个是我的饭盒。麦乳精瓶子，本来装着麦乳精——麦片的纯香，牛奶的原味，我的最爱！瓶子里装着我积攒的硬币：一分，二分，五分！卖冰棍的大叔有一次神秘地告诉我的哥们：硬币，有些年份的硬币，很值钱！一分换一元，二分换五元，五分换十元！我很细心的搜寻着，积攒着这些硬币。而饭盒，是爸爸买给我上学带伙用的，崭新的。我舍不得使用，依然用着我的那个旧饭盒。这个新饭盒，我另有更大的用处：装压岁钱和平时的零花钱。一角，两角，一块，两块，五元。珍稀，十元。我没事的时候，偷偷数着我宝贝饭盒里的钱，数了又数，我很开心，我尝到没事数数钱的幸福！
    初一上学期偶尔听到爸爸说起生产，说起经济形势，厂里主要领导的争斗，乡镇里的黑暗，爸妈开始经常吵架。妈妈说了很多，我不是太懂，大意是：爸爸太死脑筋，挣到钱就行！我还是过我的小日子。对家里伙食变化我也没有太在意。经常只有一个菜：咸菜肉丝汤。肉，是奶奶腌好送过来的。妈妈的做饭水平好，咸菜也能有几种吃法，我吃的挺香。
    其实，我后来知道，由于爸爸的耿直，坚持生产原则，已经被实质上停职，只有几十块的生活补助。
    初二上学期结束，我成绩不错，又是优秀数学课代表，就等着过年拿一个大大的压岁红包了。除夕的前一天晚上，妈妈拉着我的手，说了很多话。说了爸爸的工作，家里的里里外外的事情，我们姊妹的上学……我记不太清楚，后来，提到了我的压岁钱。我问，今年的压岁钱是不是能够多给点。妈妈奇怪地盯着我说：你不是有钱吗？我一愣，在哪？我怎么可能有钱呢？妈妈又说了很多。后来，我还是说，我认真学习了，是班上的优秀生，要求奖励压岁钱。妈妈有点着急，提到了我的压岁钱的藏匿地点她都知道。我追问，妈不说，我再追问：我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呢？妈妈提及了一个字“饭……”！我当时，不知道什么感觉，脑子里一阵空白，眼泪夺眶而出，止都止不住，“妈，你知道，我的钱怎么来的吗？你和爸，还有其他压岁钱，我从来舍不得花，里面还有我平时积攒的零花钱，我要用这些压岁钱去买……”，缓过神了，我也说了很多话，我现在都有点诧异，我当时怎么那么能说。我只记得当时，我说话的时候，妈妈什么也没有说。妈妈听着，妈妈眼里有一种晶莹的东西在打转！
    过过年，征得我同意，妈妈用我宝贝饭盒里的压岁钱买了40只小鸡，一头黑猪，还买了饲料、塑料膜什么的。妈妈后来对我说：多亏了我的压岁钱，家里不然真的要看样子了（意思是：家里的生活就难以正常运转了。）
    爸爸，后来，受到了公正待遇。家里境况慢慢好转起来。
    初二那年，我给了妈妈压岁钱。

涂于德

上初二的那一年，实际是我把以前收的压岁钱，包括我积攒的零花钱，给了妈妈。
那年，那种生活境况，收不到压岁钱也是一种“压岁红包”。压岁钱的故事至今让我怀念。